蘇軾的“仁統”與韓愈的“道統”
作者:阮忠(海南師范年夜學文學院傳授)
來源:《光亮日報》
時間:孔子二五七五年歲次甲辰蒲月十二日壬子
耶穌2024年6月17日
蘇軾的“仁統”是效韓愈的“道統”提出來的。韓愈的“道統”是老話題,但少有人說蘇軾的“仁統”。
“仁統包養意思”包養妹與“道統”。韓愈的“道統”之“道”,內涵是儒學的仁義,即其《原道》說的包養行情“博愛之謂仁,行而宜之之謂義。由是而之焉之謂道”。他隨之包養站長將這包養網VIP與佛、老之“道”嚴格地區分開來:“吾所謂道也,非向所謂老與佛之道也。堯所以傳之舜,長期包養舜所以傳之禹,禹所以傳之湯,湯所以傳之文、武、周公,文、武、周公傳之孔子,孔子傳之孟軻,軻之逝世,不得其傳焉。荀與揚也,擇焉而不精,語焉而不詳。”從堯、舜到孔、孟,構成儒學道統的源流,傳至荀子、揚雄不再完善。韓愈在中唐續孔孟之道,終生游于三代兩漢之書,存圣人之志,行仁義之途,且以古文傳道,他的執著在《原道》與《論佛骨表》里有充足的表現,故后世認為他是儒學道統的繼承者。蘇洵在《上歐陽內翰第二書》中作台灣包養網了類似的梳理,說揚雄逝世后,繼承儒學道統的是韓愈。
北宋歐陽修敬韓,在《記舊本韓文后》里稱道韓文深摯雄博,浩然無涯,萬世共尊,全國共傳。蘇軾是歐陽修的門生,曾說歐陽修為人如孟軻、韓愈之徒。他在嘉祐二年(1057年)中進士后,為表達對主考官歐陽修的謝意,寫了《謝歐陽內翰書》,此中說“唐之古文,自韓愈始。其后學韓而不至者為皇甫湜,學皇甫湜而不至者為孫樵。自樵以降,無足觀矣”,這是他自我的見解,韓文之傳不論,可知蘇軾出川前就學了韓文;而他包養故事給梅堯臣的信說,七八歲時就讀歐陽修之文而知其人,故蘇軾文章得韓文的樸實與氣勢,又得歐文的委婉與從容。
蘇軾有《韓愈論》,批評韓愈好圣人之道的名,未樂其實,不當混言孔子說的一視同仁,認為仁義禮樂出于情而非性;又在《揚雄論》里批評韓愈的性三品論,說他流進佛、老而不自知。但他的《潮州韓文公廟碑》盛贊韓愈,稱其“匹夫而為百世師,一言而為全國法”以及“文包養感情起八代之衰,而道濟全國之溺;忠監犯主之怒,而勇奪三軍之帥”。這成為關于韓愈的經典評價,其“文道說”將揚雄之后“道”的傳播與韓愈相接。
蘇軾沒直說本身的道統,他解《虞書·年夜禹謨》的“皋陶邁種德”時說:“孔子曰:‘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。’一包養金額出于禮,而仁不成勝用矣。舜長期包養、禹、皋陶之微言,其傳于孔子者蓋這般。”(《三蘇經解集校》)這說明禮包養俱樂部、仁相與為一,禮表仁里;仁的傳播從舜、禹、皋陶至孔子,由此構成蘇軾的“仁統”。這女大生包養俱樂部里沒有韓愈說起的堯,但蘇軾解《夏書·五子之歌》“今掉厥道,亂其紀綱”時說:“年夜曰綱,小曰紀,舜、禹皆守堯之綱紀。”據此可知舜之仁得于堯;沒有說起孟子,但蘇軾《孟子論》說,孔子逝世后,得其思惟的唯有孟子,據此可以說孟子得包養網ppt孔子之道。而在《子思論》里,蘇軾對荀子和揚雄“務為相攻之說”有批評,可見蘇軾“仁統”與韓愈“道統”的軌跡從堯至孟子幾乎呈疊合狀態,雖說他還受老莊、佛禪的影響,其儒學不及韓愈純粹。
自視成績為經學。蘇軾自我人生的總結最值得關注的有三:
一是關乎命運的性情。蘇軾暮年居儋時說:“吾生平遭口語無數,蓋生時與韓包養俱樂部退之類似。”(《書謗》)這“遭口語無數”,乃因他“性失慎語言,與人無親疏,輒輸寫腑臟,有所不盡,如茹物不下,必吐出乃已”(《密州通判廳題名記》)。言為盡性,不顧命運所之,結果和韓愈一樣因言遭禍。蘇軾性情受母親程夫人的影響,少欲學東漢范滂,及長剛直不阿,《上神宗天子書》批評王安石變法,坦言本身平昔譏刺甚眾,怨仇實多,難免有生命之危。但為全國之事,正直進sd包養言,逝世亡亦可不辭。
二是功業。蘇軾北歸途中路過鎮江金山寺,寫了六言小詩《自題金山畫像》:“心似已灰之木,身如不系之船。問汝生平功業,黃州惠州儋州。”當時他已老邁,朝廷風波未平,宦途無看。論生平功業即事功,他說了三個流貶地:黃州、惠州、儋州。其實他在三州均無自我希冀的功業,黃州時說周公瑾而酹酒江月,感嘆本身功業未成;惠州時觀白水蒼包養合約山,自吟“以彼無盡景,寓我無限年”(《和陶歸園田居六首其一》);離開海南之際,高歌“九逝世南荒吾不恨,茲游奇絕冠生平”(《六月二十夜渡海》)。是以這“功業說”更像他《洗兒戲作》自道的“人女大生包養俱樂部皆養子看聰明,我被聰明誤平生。惟愿孩兒愚且魯,無災無難到公卿”,悲憤之際詼諧自嘲。
三是成績。蘇軾北歸時對李端叔說,我65歲了,體力毛發與年齡相稱,不知可否與你相見。這且不說,“所喜者,海南了得《易》《書》《論語傳》數十卷,似無益于骨朽后人線人也”(《答李端叔其三》)。這“了得”的《易》《書》《論語傳》,合稱“經學三書”或“海南三書”,即《易傳》《書傳》《論語說》。《易傳》之作,他承父蘇洵遺命而為,故又稱《蘇氏易傳》。元豐三年(1080年)蘇軾貶居黃州后從事《易傳》《論語說》的撰述,并在黃州基礎寫包養犯法嗎就。元符三年(1100年)三書才告最終完成,前后近二十年。他還對蘇伯固說,“某凡百如昨,但撫視《易》《書》《論語》三書,即覺今生不虛過”(《答蘇伯固其三》)。三書在他生前未發行,最后拜託給錢濟明,說三十包養站長年后當有了解這三書者。他絕口不提使本身名滿全國的詩文詞賦,只說“經學三書”讓別人生沒有虛度,三書的《論語說》散佚,《易傳》有其父其弟之功,《書傳》最集中表達的是他的仁義思惟,勸人包養心得志于仁義,積學以成。顯然,他自認平生的成績是經學而不是文學。
關于仁義的表達。蘇軾受莊子和陶淵明的影響很深,蘇轍為他寫墓志銘,提到少年蘇軾讀《莊子》甚合己心,居惠、居儋的隨緣委命,來自莊子“知其不成何如而安之若命”(《莊子集釋·人間世》)。他在黃州時,自稱前生是陶淵明,筑雪堂,躬耕東坡,完成從士年夜夫蘇軾向“東坡居士”的轉化。居儋以《陶淵明集》為友,遍和陶詩。蘇軾深得莊、陶的人生精力,故能在流貶地化困頓為平庸、化憂傷為快樂。但他思惟的主導不是莊子的逍遙,也非陶淵明的靜穆,而是儒學的仁義。
他省試的《刑賞忠誠之至論》,為《甜心花園尚書·年夜禹謨》的“罪疑惟輕,功疑惟重,與其殺不辜,寧掉不經”作解,說為政“可以賞,可以無賞,賞之過乎仁。可以罰,可以無罰,罰之過乎義。過乎仁,不掉為正人;過乎義,則流而進于忍人。故仁可過也,義不成過也”,體現了他暴政的主張。他在《上神宗天子書》提出社會變革的九字方略:結人心、厚風俗、存綱紀,主張不以新政傷平易近之利,根子是仁義。
蘇軾暮年著《書傳》,為《商書·咸有一德》的“終始唯一,時乃日新”作解:“圣包養sd人如天,時殺時生;正人如水,因物賦形。天不違仁,水不掉平,唯一故新,惟新故一。一故不流,新故不斁包養心得。”還在《始終唯一時乃日新》一文中援用《周易》“全國之動,正夫一者”包養網推薦時包養條件說:“天一于覆,地一于載,日月一于照,圣人一于仁,非有二事也。”并從孟子的全國定于一、不嗜殺人者方能一,推論出“圣人一于仁”,仁為治全國之本,與“天不違仁”相合。
他又解《虞書·堯典》的“欽明文思安安”,然后說:“夫惟全國之至仁,為能安其安。”把仁晉陞為“至仁”,強調仁的包養dcard完美,用之以安全國。在為《周書·梓材》作解時,說《年夜誥》《康誥》《酒誥》《梓材》“雖古語淵慤,然皆粲有條理,反復丁寧,以殺為戒,以不殺包養網比較為德。此《易》所謂‘聰明睿智神武而不殺者’,故周包養一個月價錢有全國八百余年。后之王者,以不殺享國,以好殺殃其身及其子孫者,多矣”。并舉了唐末五代時后漢隱帝的例子,稱欲享國長遠,福及子孫,應該實施仁義。蘇軾對仁義的表達這般,其用當合適韓愈說的“行而宜之”的法則。至于仁義的修養則在個人,故其《仁包養女人說》說正人志仁,求仁不獲則反求諸身,進而以仁義兼濟全國。
蘇軾平生遭流貶,始終達觀面對生涯,在黃州樂于做黃州人、在惠州樂于做惠州人,在海南干脆說“我本海南平易近,寄生西蜀州”(《寄海南百姓表》),無論怎樣顛沛包養意思,始終不違仁義。他的“仁統”表現了本身的基礎理念和對社會管理的深切關懷,與韓愈的“道統”類似,只是未冠以“道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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